霸道少年你如风

发表时间:2017-02-02 23:53:43 -0500

 
(作者:这么远那么近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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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年,当韩飞参加学校运动会百米赛跑时,我坐在主席台上气鼓鼓地扯着嗓子喊:看呐!我们班的韩飞第一个冲过了终点!他为五年六班又一次获得了第一名!

就在当天傍晚,韩飞把我挡在校门口,摊出手问我要钱,说自己饿了要吃烧饼。我揪紧书包盯着他大声说:我没钱!一分都没有!

然后我拔腿就跑,可我哪里是他的对手,没跑几步就被他追上再次围堵,二话不说我们又扭打在一起,后来我顶着一脸的伤痕回家,哭着对家人说,韩飞打的。

第二天一早,我那个做警察的父亲气势汹汹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:你去!拿着剪刀去!把他的小鸡鸡割了!出了事爸爸担着!

我吓得躲在厕所里嚎啕大哭,任凭怎么叫都不开门去上学。那时我在想,韩飞没有小鸡鸡,以后怎么上厕所... 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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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飞是我年少时的噩梦。

他从小和外婆生活,住在我家里楼下,在小区的同龄孩子里颇有威望,每天屁股后面跟着一群小孩一口一个“飞哥”的叫。他带着自己的小兵扬武扬威,闯祸了自己一溜烟跑掉,留下他的跟屁虫们站在原地傻眼。

他生得漂亮,眼睛水汪汪,小脸红扑扑,见到长辈会歪着头甜甜地问好,包括我家人在内的邻居都很喜欢他。当时只有我知道他是什么德性,见到大人就卖乖,见到小孩就耍横。我曾经心里忿忿地想,二皮脸都没好下场。

所以,唯独我不服他,马路上遇到,我的脸会迅速扭过;上楼时遇到,会故意撞着肩膀经过;他如果闯祸,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他外婆。我拧着性子和他对着干,所以我又一次告状成功后,他把我堵在宿舍楼背后,一脚踢在我的肚子上。

当他外婆和他到我家登门道歉时,我看到他一脸坏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,家人在唠家常,韩飞盯着茶几上的一盒巧克力重重咽了咽口水,母亲见状对他笑着说,喜欢吃巧克力?那你吃啊,多吃点。

于是,我好容易求母亲给我买来的一盒巧克力,被韩飞吃个精光。我知道他是故意的,我知道他不爱吃巧克力。据父亲后来对我回忆,那一晚我的哭声格外嘹亮。

从那时起,我和他进入了白热化的斗争。他是班长,我是中队长。他是体育委员,我是文艺委员。他是班级的领队,我是班级的旗手。他参加运动会,我是广播员。他数学考一百分,我语文也要满分。他在学生间有威望,我就是老师的好学生。

他依然带着一群同学在校门口外的角落里做坏事,问同学要钱,拿他们的零食和玩具,还威胁不许告诉家长和老师,偶尔东窗事发把责任推到其他人身上,大家对他又怕又恨,可老师和长辈都很喜欢他。

只有我最清楚他是什么样子,二皮脸!不要脸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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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我看来,韩飞只有一个优点,就是跑得快。小时候闯祸第一个开溜,上学上早操第一个跑到位置,运动会只要有关跑步的竞赛总是第一名。体育老师说要他是个好苗子要好好栽培他,连校长都摸着他的头夸赞这孩子长大以后会了不起。

几乎全校都知道我和韩飞水火不容,老师私下里找我们谈话,要搞好同学关系,韩飞一边道歉一边流泪,出了办公室门就对我做个鬼脸,把我推到地上跑开,我对他的厌恶简直罄竹难书。

小学最后一届运动会,当韩飞又一次取得第一名,坐在主席台上的我关上麦克风,重重甩下稿子,又是韩飞,能不能换个人?跑步又不是只有他行!

晚上他和几个初中生模样的人把我堵在校门口,摊开手问我要钱,我正在气头上,先动手打了那个对面最高的人。一群人七手八脚把我摁倒在地拳打脚踢,韩飞站在外围大声喊,你们住手!别打他!

他拨开人群把我从地上拉起来,我的脸上已经布满黑青和血印,他连忙拍着我身上的土说,你没事吧?有没有怎样?我恶恨恨地盯着他,冷不丁朝着他的脸重重挥了拳头。

晚上我回到家,故意哭得惊天动地,指着脸上的伤痕对父母说,这些,都是韩飞打的!母亲忙着给我找消毒水和创可贴,父亲暴跳如雷。我当时心里美滋滋地想,终于报仇了,可是第二天看到父亲拿出剪刀塞给我,我吓得躲进了卫生间。

结果我还是被父亲拉着去上学,韩飞盯着一眼的乌青在收作业,我放下书包他走过来对我说,我没有告诉家人你打我,我说我自己磕的,放心。猫哭耗子假慈悲,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,心里对他却有一丝感激。

那时我们都还年少,曾经我觉得,就这样过下去了,长大离我们很遥远。我觉得,韩飞也是这么想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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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中时,我和韩飞依然是同班同学,许是我成熟了一些,关系缓和很多,我的个头依然小只,他却长高了很多,脸上开始出现细小的绒毛,声音变粗,他一边嘲笑我像个姑娘不发育,一边拍着我的肩膀说没事,飞哥罩着你。

初中的学业负担骤然增加,可是韩飞却依然轻松,每天放学还要训练,有时我放学去看他,傍晚阳光温吞美好,他穿着短裤背心跑来跑去,像是一支弦上的箭。我想,他变得和曾经不一样了。

记得某个黄昏,他训练完毕和我坐在操场边上,看着空无一人的草地和跑道发呆。那时还不流行谈论梦想,我问他,你将来要做什么?他反问我,你想做什么?我愣了一下,不知道。他笑了,你就是个糊涂蛋,我早就想过了,我要去做运动员,今天教练还说我有天赋,好好训练肯定能成。我点点头,你肯定行,小时候你就跑得特别快。

他眼睛闪了一下,指着前方对我说,但是,跑来跑去,都是绕着这个场子,永远跑不出去,有时候我在想,校门口外面的立交桥下的马路,到底通到哪里,翻过我们经常看到的山,山的背后有什么。我都想去看看。

良久,我们都没有说话。后来他从书包的里侧掏出一包皱皱巴巴的烟,抽出一根递给我。我犹豫了一下接过去,装作熟练地把烟塞进嘴里,重重地吸一口,然后被呛得大声咳嗽,脑子里一阵缺氧头晕,韩飞在旁边笑岔了气。

然后我们七嘴八舌讨论各自喜欢的明星、讨厌的老师等等,很晚我才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,好饿啊,回家吃饭啦。韩飞仗义地说,走,我们去吃羊肉串!我说我没钱,他说他也没有,但是他有办法。

我和他站在校门口外面的角落,我躲在他的身后,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,我一直劝说他还是回家吧。终于等到从教学楼里走出来两个低年级的学生,韩飞说,你跟我来。我躲在离他半米远的地方,尽量把自己的脸藏在阴影里。韩飞一张双臂挡住那两个学生,站住!

当我们站在羊肉串摊前,一人二十串吃得满嘴冒油时,韩飞大笑地问我,爽吗?刺激吗?我被辣椒辣得说不出话,只能重重点头。只是当时我不知道,他问的究竟是要钱爽,还是肉串刺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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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,我和韩飞越走越近,他成立了帮派,取了一个名字叫飞帮。他参加市里的运动会拿了第一名,被省队挑中去训练,他拿了国家三级运动员的证书请我们喝酒,当然钱也是围堵要来的。

那时的我,几乎盲从地跟着他参与了种种事件,抽烟、打架、偷车牌、卖游戏币、卖点卡,我心里很清楚这些事情不对,偶尔也会很纠结和矛盾,但只要他一声招呼,我却像是着了魔一样。

但韩飞是一个清醒的人,他对我说,胡闹可以,正事不能丢。所以我们的成绩依然是拔尖,而他更胜于我,我们会相互温习补课,扮演家长的好孩子老师的好学生,我觉得韩飞说得对,这样过日子真的很刺激,而且有劲儿。

中考前一个月的那天,韩飞一脸青紫地走进教室,坐在我身边郑重其事地问我,是不是我的好兄弟?我点点头,怎么了?他猛地站起身,他妈的隔壁学校的那个土包子竟然说我没脑子,骂我头脑简单四肢发达。我们约了群架,你来不来?

我一时为难,算了吧,马上中考了,你也别惹事,骂你又不会怎样。他一拍桌子,骂我就是骂你,也是我骂我家人,骂你家人,太不是个东西,不给他个教训他就不知道自己是谁。这架是干定了,你必须来帮我,不然我就和你绝交!

左右劝说不成,我点点头,我去,需要带什么家伙吗?他摇头,不用,你就负责壮气势,其他我和兄弟们解决。

那一天傍晚在我的记忆里永远无法抹去,曾经我觉得它是我整个人生的转折点,也是我从梦里惊醒的时刻。我曾经觉得,韩飞,这个人,这个我从小讨厌现在跟从的人,其实完全改变了我,甚至摧毁了我。

那天的群架相互撕扯的影像依然清晰地停留在脑海里,韩飞像是疯了一样朝着对方挥舞拳头,我站在外围看着他给他扯着嗓子喊,而当我看到他从怀里里掏出一把长刀,重重刺进对方的身体里,我终于惊呆地失了声。

韩飞被一群人按倒在地动弹不得,我推开人群去拉,他被人按着的头艰难地扭过来,对着我大喊:跑!跑啊!我被吓得站在原地不动,他又喊:我操!你跑啊!你他妈倒是跑啊!

我回过来神,用尽全力挣脱开拉住我的人,头也不回拼命地跑回家。

一回家就看到焦急等待的父母,我嚎啕大哭,上气不接下气地说,他让我跑... ...为什么他让我跑... ...他明明跑得比我快... ...怎么让我跑... ...我跑不动啊... ...

哭到最后实在没有了力气,只能拉住父亲一遍遍沙哑地嘟囔,你救救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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打架事件很快传得沸沸扬扬,因为性质恶劣,惊动了教育局和电视台,有记者来采访,有教委领导来训话。父亲气得把我暴打一顿,严禁我出门,母亲以泪洗面,反复说我不争气。

被韩飞刺伤的那个人住进了医院,所幸没有伤到重要内脏,但大出血,断了三根肋骨,估计会有后遗症,他的家人和同学站在病床前对来访的记者添油加醋地描述,所有的人都说韩飞太狠了,狠到铁石心肠。

学校召开大会,我作为群架头目之一站在主席台上,听着校长义正言辞地批斗,韩飞被送去少管所,所有参与打架他的兄弟,都说自己是被威胁迫不得已,只有我实话说是我自己愿意参加。

我最终被学校记大过,被教育局取消中考资格。听到消息的一刹那,我感觉自己的世界完全崩塌了,那几天我不吃不喝,躲在家里不愿见人,抑制不住内心熊熊燃烧的火焰,发疯一样地恨他。

之后,我见到了韩飞的外婆,老人家颤颤巍巍坐在沙发上,对着我和家人以泪洗面,反复道歉。良久,母亲叹口气,都是孩子,犯了过错,不怨谁,只怪自己的孩子黑白不分是非不明,有个教训也好。

老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,里面有一叠钱,她对父亲说,韩飞要被少管所判两年,这个孩子我知道,心地不坏,就是蒙了心,我知道你是警察,求求你帮忙,说句好话,让他们少判点,他还小,他只是个孩子... ...

父亲有些为难,微微皱眉,这... ...我不也管少年犯罪,递不上话,再说这是法律规定,怎么是我一句话就能更改的,韩飞把人家弄成重伤,两年都是轻的处罚。

老人眼泪又下来了,重重叹了口气,韩飞的父母离婚早,他们狠心谁都不要这个孩子,是我从小把他带大,这孩子从小就爱惹祸,但很孝顺。是我没有管教好他,我知道他犯了大错,还拖累了你家孩子,只是腆着老脸来求你们... ...

外婆一抹泪,作势就要跪下,家人赶忙扶起,母亲也从中相劝,父亲点点头,我尽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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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没有参加中考,市里的高中不可能录取我,父亲找了许多关系,终于在一个县城的高中求来一个借读生的身份。就这样,我独自一人带着行李离开家,到一百公里外的县城,开始了我的高中生活。

在县城的生活很平淡,我终日埋头读书,和同学交流很少,也不主动结交朋友,每天独来独往,有时我会想起初中的那些时光,想起韩飞,曾经对他的埋怨和恨意逐渐消散,我知道,这不怪他,这是我的选择。

因为父亲的游说帮忙和韩飞在少管所的表现优异,被减免一年刑责,提前释放。父亲给我打电话,我要去接韩飞,你去吗?我有点疑惑,他外婆呢?父亲顿了顿,他外婆几个月前去世了。

我愣住了,一时间没有说话,父亲又问,你去吗?韩飞说特别想见你。我说,不去。

后来父亲告诉我,那天接韩飞出来,他瘦了很多,他看到我没去非常伤心,一直都在不停地道歉,不停地问,叔叔,他是不是恨我?他是不是还在恨我?

我默默无语,挂了电话,站在宿舍楼的背后痛哭了一场。心想,哭完这次,我就原谅你了。哭完这次,我就和你没有任何关系,兄弟一场,我们两清。

自那以后,我开始更加勤奋读书,以近620分的高考成绩考到了北京科技大学,父亲说我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,当年的老师和同学都来祝贺我的重生。只有我郁郁寡欢,在去北京的前一夜,我终于忍不住问父亲:韩飞呢?

父亲看了我一眼,他那年一回来就搬走了,你不知道?我摇摇头,那他现在在哪里?父亲摇摇头,我不知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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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光一晃而过,转眼我毕业近六年了。我再没有见过韩飞,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,这个人像是水蒸气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。我曾经和许多朋友聊起年少时光,我都会说,我小时候,有那么一个家伙... ...

然后话语就被生生卡在那里,我不知该如何回忆,甚至怀疑是否是记忆出了差错,真的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过吗?朋友们会期待地望着我问,谁啊?然后呢?我都会摆摆手,不对,我记错了,是另外一个人。

今年8月,我决定在人人网同步更新文章,多年前曾跟风注册过却很少登录,当我找回密码登录进页面,看到了将近300条的私信提醒,我好奇点进去看,是清一色的头像和名字,这时我才真正将真实和记忆划上等号,原来真的有这个人,原来他真的存在于我的年少时光,是韩飞。

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通过他的好友,或许是当时一顺手没看清,我用了一个晚上将私信看完,曾经的记忆翻涌而来,那些被我遗忘或者故意屏蔽的往事,一点点浮上水面,撩动开身影,它们苏醒了。

——我去找过你,可是你们学校太严了根本不让进,我问过你爸你的地址,他不告诉我。

——我把自己的电话留给你,你看到就回复我一个,我很想当面给你道歉。

——我觉得我就是个人渣,我他妈就应该去死,我死了心里就舒坦了。

——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?我一直都在关注你,但不敢冒然联系你,我也是有点害怕。

——你比以前更加优秀了,我觉得心安许多,你是不是还在恨我?

... ...

最后一条私信是在8月3日,他写:我要在中秋节结婚了,我好想邀请你参加我的婚礼,也很想见你,我的电话是XXXX,你打给我,一定一定。

关上电脑,我发现自己的脸上湿漉漉的,泪眼模糊中,我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他和自己,我们坐在操场边上,聊着自己的理想,我像是望着偶像一样看着他滔滔不绝。他的时光,与我几乎重叠了十年。

想了良久,我拨通了他的电话。里面是一个陌生的声音,喂,你好。我说,你好,是韩飞吗?他很客气,对,是我,请问您是哪位?我一时语塞,他又问,喂?您还在吗?您是哪位?

我说,是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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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月初,我回家过中秋节,时隔十三年,我又一次见到了韩飞,那个我记忆中年少的霸道少年,我曾经的噩梦。

韩飞已经变了样子,看起来很精神,脸上刚毅的线条和高大的身姿把他衬托地格外硬朗,但我也已不再是当年的少年,,他仰着头看我,我的天!你怎么长得这么高?

我们在酒吧喝酒,我问他现在在做什么。他说开了一个体校,教小孩子跑步和体操。我赞许地说,真好,你还在做这个。他点点头,别的也都不会,也就是运动细胞一直强盛。我说,不用妄自菲薄,你真的很有天赋,这样也挺好。

我们一杯接一杯喝酒,后来他有点微醺,拉着我絮叨,我对不住你,当年要不是我,你也不会白吃苦头,兄弟一场,我是亏待你了。不过看到你现在这么好,我是打心底为你高兴,我是混蛋,又胆小,但我不能忘记自己的错,我非要当面和你道歉。

我给他倒满酒,都过去了就不提了,你这些年过得怎样?当年为什么搬家?他轻描淡写地说,当年姥姥去世了,我也没脸见街坊邻居,就搬走了,没法上学,没法找工作,就天南海北地闯,做点临时工,后来遇到当年省队的老师,推荐我去当教练,这才有了奔头。

我看着他笑着说,这些年你也变了,不再是以前那个混小子,那么霸道。他自嘲地大笑,我早就想明白了,霸道又不是任性斗狠,逞一时痛快,是得学会担责任,学会为别人考虑,也要对得起家人,对得起自己。

我点点头,那个帮你的老师就是你的恩师,你要好好感谢人家。

他拍着我的肩膀,你也是我的恩人,你爸也是我的恩人,没有你们,就没有我的今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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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,韩飞临走时哭了,哭得很伤心,他半醒半醉地不停道歉,不停地埋怨自己,我终于明白这些年他不好过,他比我更加有心结,他内心的那些隐藏的秘密和伤痛,都在折磨和提醒着他,一直都没有过去。

他哭着不停地问我:你是不是真的恨我?你是不是还在恨我?

我突然想起多年前,当他仰着头把满分的试卷抖得哗哗响,得意洋洋地对我说,怎么样?我这次考试又考过你了,你恨不恨我啊?我生气地瞪他一眼,恨,恨不得你赶快去死。

那时,能够去外面世界,是韩飞的愿望;那时,能够顺利成长,是我的愿望。可世事难料,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波折和弯路,我们也曾经彼此相聚又分离,但好在一切都已尘埃落定,你有你的生活,我有我的方向。

你依然是当年如风的霸道少年,只是少了莽撞。而我,面对岁月荒唐,学会了抵挡。

我笑着对他说,都过去了,我不恨你,我们都有错。

是的。我们都有错。

你错在以为青春不老黑夜漫长年少轻狂。

我错在把年少的某个经历当作整个人生的模样。
(end:《疯狂阅读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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